路内的旅程

本刊记者/刘

发布于2020年2月17日第935号《中国新闻周刊》

作家之路完成北京的活动并返回上海。那是一月。从车窗望出去，雾覆盖了整个淮北平原，铁轨两侧的工厂和小镇都笼罩在朦胧的天空中。当时，武汉的疫情还没有完全暴露给公众，生活看起来还是老样子。

在过去十年中，道路上的生活已经稳定下来。他住在闵行区，离市中心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。他很少出去。他偶尔作为一个共同组织者去工作，并且和去城里一样快乐。相比之下，他的小说中仍然保留着前世的痕迹，那些人物不断地走在路上，在不同的地方游荡。

2020年1月，他的新书《《雾行者》》出版，其空间背景覆盖了大半个中国。这部小说由五个部分组成，有许多人物和不同的论述。这是一部复杂的作品，背后是同样复杂的现实。

故事开始于2004年，追溯到1998年，结束于2008年。那些有文艺梦想的年轻人，像时代无法分割的余孽一样，在破碎的生活图景中奔忙，徘徊在城乡边缘、外国仓库和小城镇开发区，用未解的案件和记忆困扰着他们。

但时代仍在前进。从9月8日的洪水到非典疫情，再到北京奥运会，它们构成了这部小说的时间标记。然而，从道路的角度来看，与这些具体事件相比，时间尺度更有意义的是人口流动。国有工厂曾经给生命、老年、疾病和死亡以秩序，并决定了生命的道路。许多年后，一切都变了。现在疫情正在蔓延，春节前几天就有500万人离开了武汉。世界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。

不仅空间和数字会改变，概念和道德也会改变。当地人开始保卫他们的领土，设置路障和护栏。外来者试图融入新的环境，扎根，或者发现很难离开他们的故土，最终回到故土。“地球村”就像昨天的海市蜃楼。现实和思想之间出现了多少错位和裂痕？有时候，他们会立刻被撕成碎片，露出所有的脸。更常见的是，它们只是沉积在下面。

"在20世纪90年代，整个国家都没有为大规模的人口流动做好准备。它成为了超越时代的东西。随着技术和管理职能的改进，运动变得顺利，但总的来说，它的影响不亚于一场政治运动。”路上说《中国新闻周刊》。

洄游

根据公司的安排，这条路准备去四川。那是在1998年，当他25岁的时候，他离开了工厂，四处游荡了一段时间。他想写一部长篇小说和一个关于年轻文人四处游荡的故事。在小说完成之前，他进入一家台资企业工作。该公司在全国各地都有仓库，由外部仓库管理员专门管理，每六个月轮换一次，就像《星际迷航》一样。

就在出发前，我在路上突然收到老板的转移订单，我的目的地改变了。重庆的仓库有问题。

这样，他开始了一段旅程，这是他的第一次长途旅行。那时，正是洪水泛滥的时候。从江苏出发后，我们不得不越过警戒线，沿着铁路和公路线，穿过鹰潭和怀化，穿过遵义，走走停停。但是想要上路的欲望把他推到了世界的前面，而混浊的现实是令人着迷的。在火车上，他目睹了被海水淹没的乡村，只有水上的屋顶和一只猪独自站在上面。

最终，这条路到达了重庆。夏秋之交，在短暂的晴天之后，雨季来临了。幸运的是，那里的水位已经开始下降。

仓库在沙坪坝区的一座山上。道路泥泞，汽车无法行驶。中午在路上，我会去山腰上的苍蝇餐厅。我可以吃50美分一盘炒藤和藤，外加两碗米饭。仓库保管员的收入相当不错，但很少有人能在他身边交谈。随处可见的是棍子，也就是搬运工。在路上，他们互相搀和，吃着小面条，吃着俗称“四比一”的火锅，或者被小贩追逐和殴打。

有时有必要将货物运输到其他港口

工业是綦江经济的支柱。当地的钢厂规模庞大，完全自给自足。生活区离生产区不远，只有大约500米的距离。在那些日子里，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移民，他们移居到新的村庄或其他地方。我记得在路上，那里的地形不平坦。如果我碰巧住在一个凹陷的峡谷里，一楼的居民看不到太阳。钢厂和城镇是相互独立的。这个城镇居住着土著人。

到20世纪90年代末，钢厂几乎停止生产，只生产一些零散的铸件，产量非常小。一种衰落和焦虑的气氛笼罩着它，尽管生活还不错。时针几乎是静止的。巨大而坚固的苏联风格建筑最终注定要被抛弃，就像隐藏在华丽的历史褶皱中的微小的骄傲的肉体。当你在路上到达那里的时候，你可以看到到处都是老人和孩子，光溜溜的胳膊和纹身的年轻人。

2014年，内鲁写了著名的“追随”三部曲的最后一章，并去重庆签署。他告诉当地媒体，他将根据仓库管理员的经验写一部关于重庆的小说。五年后，内鲁拿出了《雾行者》，这是一个承诺。

小说中，端木云和周韶是大学同学，也喜欢文学和艺术。20世纪90年代末，两人去梅县瓷砖公司求职，成为仓库管理员。端木云被派往重庆的路线几乎和在路上一样。他搭便车到了上海，然后经过江西和贵州三天两夜。

在小说的最后一章，端木云从第一人称的角度重述了他的经历。在狭窄的山口的深夜，开往重庆的火车在一个破旧的小车站停下。“文化大革命”时期的口号清晰可见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缥缈的时代。

端木云和销售人员将货物运到其他地方，进入綦江地区。工厂在河的另一边。钢铁厂就像迷宫，扰乱了方向感。推销员的表弟亚伦是一家钢铁厂的孩子。他想去深圳旅游，但是他在重庆停下来看了看世界。后来他回到了工厂。

Aron说镇上的土著是农民。相比之下，工厂区有电影院、商业街、医院和车站。这些局外人自视甚高，几乎生活在梦境中。成千上万的人以单一的方式生活，就像一个封闭的空间。阿伦认为江浙两省的现代开发区更真实。这样，记忆和虚构交织在一起，就像雾、虚拟和蛇一样。

突转

在重庆待了六个月后，在路上回到了苏州总部。这是他长大的地方。内鲁的父亲是一家化工厂的工程师，母亲在一家玻璃厂。在他的记忆中，苏州是一个充满小工厂的地级市，河流密集，交通便利，废水排放在里面。市区还没有扩大，里面有一些破旧的建筑，暗示着古老的历史。在护城河的外面，是乡村。

内鲁后来经常在他的小说里写一个叫戴诚的地方，当然有苏州的影子。这个城市有农药厂、橡胶厂、化肥厂、溶剂厂和油漆厂。然而，回到苏州后，周边地区的快速变化让我惊讶的是，新的工业园区已经建成。

迁移可以随时发生。过去，“三线建设”等运动引起了规模的变化，但并没有改变相对封闭的社会状态。20世纪90年代，随着“盲目流动”和“春节”，人口流动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

起初，城市里的孩子们遇到外人时会感到陌生和新鲜。后来，那些年轻陌生的面孔涌入了周围大大小小的开发区，不少外来者都是没有工作的大学生。越来越多的外来者聚集到城市地区，最终超过了本地人。

轻微的震动震撼了双方的心灵，信任和认同的问题浮出水面。

那是在20世纪90年代，在他成为公路上的仓库管理员之前，他还在一家生产糖精的国有工厂工作。他三班倒，一天下来能挣1000多元。糖精厂取得了良好的效果，但它也正在进行私有化改革。小工厂已经合并成一个集团公司。前足总

路内作品 《雾行者》

《雾行者》，周韶和端木云来到铁井镇开发区，那里聚集了数万名员工，人口增长了五倍。梅县瓷砖是开发区最大的企业，拥有1200名工人和数量庞大的销售人员。周韶和端木云在这里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，无缘无故失踪的叉车司机，以及神秘死亡的酒店老板。

时间到了本世纪末。绝望的人们，失去了身份的人们，他们聚集在黑暗的小广场，抬起头，准备观看从黑暗中升起的烟花，聆听新世纪的钟声，宣告过去的结束。然而，“没有人告诉他们从哪里开始。”

这样的场景确实发生过，我在路上清楚地记得它们。1999年的最后一天，每个人都下班了。当时，他已经进入广告业，这也是一个在20世纪90年代开始出现的行业。内鲁计划和他的朋友一起看烟火，但是他们被告知将不会有烟火表演。街道漆黑一片，挤满了人，静静地走着，好像没有面孔。一个朋友说好像有点晚了。新世纪给他们带来的不是希望，而是无法拥有一辆汽车的困境。他们不得不折回原路。

2020年1月7日，《雾行者》北京发布会上有一个链接。二十位读者和另外两位客人，戴锦华和梁文道，沿路登上了一辆名为“雾行者”的公共汽车。公共汽车环绕紫禁城，三人分享了上世纪末的记忆。广场上可以看到分散的人群。夜光和树影击中乘客，有些明亮，有些黑暗。

2001年，内鲁来到上海。有一段时间，他住在北边的一个单间里。蟑螂被杀了一次又一次，但它们永远不会死。虽然从事广告，道路仍然需要去周围的城镇。

有一次，为了和顾客交谈，我连续三次去南通。开发区旁边的偏僻小镇已经荒芜，河流也多雾。破碎的车祸现场、巨大的铁锚雕塑和水泥厂都静悄悄的。村党委书记成了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。乡村超市卖的是假橘子和假奥利奥饼干。远处渡船上的灯光在夜晚微弱地闪烁。

《雾行者》，周韶住在小城镇开发区的一家酒店。“空气中有水泥、石油和金属的味道。这是工业开发区的味道，时代的味道”没想到，周韶竟然在大学里遇到了他的女朋友辛福田。他们都是文学社的成员，都有写作的理想。后来他们都放弃了。现在，她成了一名记者，在工厂里秘密调查，使用假身份。

这两个人逃离追捕，试图返回城市。没有汽车，浓雾弥漫，除了大海的味道，什么也看不见，巨大的金属雕塑，就像核电站撤离后的废弃城镇。他们停了又停，无法到达目的地。十年过去了，他们的青春已经结束。

途中

10年可以改变很多人。1996年，内鲁还在糖精厂工作。他经常从工厂图书馆借书，是个标准的文学青年。两年后，他的一部小说被推荐在《萌芽》出版，但它并没有为文学铺平道路。

进入新世纪，论坛已经成为许多年轻人的聚集地。在路上，我经常去一个叫做“患有地下疾病的孩子”的论坛。在论坛的首页上，陀思妥耶夫斯基说，“我是一个和我同龄的孩子，直到现在，即使到了坟墓，我也是一个没有信仰和充满怀疑的孩子。”与此同时，“80后”和“青年文学”变得流行起来，但这与他们1973年出生的道路无关。

到2006年，内鲁结婚了，经常告诉妻子他在工厂的故事。后来，他决定把它写下来。通常是在妻子睡着后，文件才被打开，就好像这是一个秘密的梦。事实上，路上还经常梦见带着工具箱回到工厂。

在小说中，这条30年的老路让人想起了十年前的过去。他展望着他的青年时代，但他看到的是更遥远的过去。在野蛮的90年代，戴诚处于社会转型时期。年轻的技工学校学生，不安分的工厂学徒，是甜蜜和腐败的。在小说的结尾，一条30年的老路踏上了去上海谋生的火车。这部名为《少年巴比伦》的小说发表在《收获》杂志上，内鲁已经开始着手

为什么年轻人总是渴望上路？失去伊甸园的工厂的孩子们混杂在化学技术学校和“三室一厅”中。这位前“未来大师”在拥挤的十字路口除了无所事事的青春什么也没有。“我们不再是大裁员时代的主角。没有人是主角。每个人似乎都在跑腿。”内鲁在《天使坠落在哪里》中写道。

他们在一个封闭的小城市漫无目的地突破，在路上到处寻找，没有尽头。千年把他们的生活一分为二。这些崇高的承诺已经成为过去，并因此跨入了新世纪。没有人知道是否还有黄金海岸在等着他们。

作家张悦然在论坛时代遇见了鲁恩。她评论说每个作家都有一个母题，而《鲁恩》中的母题可能就是“寻找”。在《追随他的旅程》，这条路从说搜索总是“飞向另一个方向，但有时会坠落并被重力撕裂”开始。

《追随他的旅程》发表于2008年。今年首先是汶川地震，然后是北京奥运会，社会乐观情绪达到顶峰。在自我完善和提升的时代，许多种类的词语已经实现，甚至痛苦也被赋予了意义。今年对这条路也很重要。他成了父亲。

女儿一天天长大，进入青春期。她开始对她父亲的书感兴趣。内鲁制定了一个计划。他在12岁的时候决定读什么书，在16岁和18岁的时候决定读什么书。当她的女儿在四、五年级时，她在路上发现她在微信上的说话风格非常类似于马路小巷的“流氓”语气。当她觉得不对劲时，她去检查她的书桌，发现了一本书《少年巴比伦》。

道路本身正在改变。虽然他被许多人视为“70后”作家的代表，但也有许多误解和标签，如“青年作家”和“工人作家”。因此，他再次交出《花街往事》和《慈悲》，将他的笔触延伸到更复杂的历史和家族过去。

2012年，《云中人》出版。这部小说的名字与《雾行者》的结构相同。在世纪之交，三流大学见证了一系列的“当头棒喝”。英雄夏踏上了寻找凶手的旅程。这座城市没有名字，只有字母，没有过去和未来。

因此，搜索变成了一种外壳，里面有一个精神困境。这种困境“来自于个人对社会价值观的松散和多样性的体验，更直接地来自于社会变革本身的无序和匆忙，以及压力造成的被抛弃的感觉”评论员李卫长说《云中人》在路上。

在小说中，夏和他的朋友进入学校旁边的仓库区。据说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里面的看守人。仓库区较深的部分是铁路。黑暗中，不时传来火车的声音，无法区分货运和客运。

铁路象征着一个流动的世界，一边是学校和躁动不安的学生，另一边是外国公司和装配线。现实中神秘消失的人，虚拟空间中匿名的人，时间退化成无意义的时刻。历史不再是一个巨大的怪物，而是更像云和雾。

小时候，我经常和父母一起去上海过春节。我爷爷和叔叔住在货场附近。它离上海西站很近。四处走了很长一段路。成人会去工作，或者孩子们会在课后直接去火车下面。春节期间，在表哥的鼓动下，这条路也被钻了出来。那个地方的火车非常慢。每一站都停下来，被称为磕头公共汽车。铁路工人把它用作公共汽车。

《雾行者》，英雄周韶的父亲是货运列车司机，住在上海西站附近，就像他的祖父在路上一样。周韶回忆起父亲带他去钻火车的往事。周韶把头埋在车厢下面，突然听到轻微的启动声。“它看起来像一个生锈的齿轮移动了一个网格，”他的父亲赶紧把他拉了出来。

周韶不是唯一记得火车的人。林杰，梅县瓷砖公司储运部的一名员工，来自贵州的一个偏远小镇。附近的铁路线有很高的路基，火车在头顶上行驶。他每天都看着穿梭列车，认为这是世界上的常态，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，只是偶尔停下来。就像命运一样，“我们被命运带走比被命运抛弃更好”路上说。

《中国新闻周刊》 2020第5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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