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东副省长季缃绮接受组织审查，我发了一条朋友圈，说这可能是多年来山东唯一一条成真的政治小传言。不少当地朋友会心一笑。是的，山东每年传播的各种官场传言，收集起来和一部《论语》差不多厚了，为啥季缃绮这条脱颖而出，最终成真？大概每一个买过、送过、收过银座购物卡的小伙伴，心里都有个答案吧。

有人总结季缃绮是十九大后的第五虎，2018年的第二虎。前天陕西省副省长冯新柱落马，紧接着又是季缃绮，连资深评论员都感觉好密集。山东和陕西有一点倒蛮像，现任省纪委书记都由“空降”而来。你问我季缃绮落马的传言传了多久，我说和他当副省长的时间一样久。当风头最紧的时候，一度有人说，他送出去的礼品都被退回来了。危而不颠的季缃绮，这一次跌倒在新年的门槛前，纪委的临门一脚想来很给力。

季缃绮名字很美，“缃绮为下裙，紫绮为上襦。” 人也透着一股“儒商”气质。2013年担任副省长之前，他深耕山东商业系统，担任山东商业集团董事长十多年。季缃绮这一代国企老总特别幸运，他们赶上了中国经济增速最快的十多年，但凡是有点能力的人，借助经济大势和政治优势，都能将企业版图迅速做大。季缃绮也是如此，在他掌舵下的鲁商集团迅速成为山东商业航母，囊括了零售、房地产、生化制药、酒店旅游、文化传媒、汽车贸易等领域。几乎在山东所有城市的核心地段都能看到鲁商的影子。

但这一代企业家也是狼狈的。当经济红利期远去后，他们打造的企业，巨大的规模背后，是一张张不忍直视的盈利报表。台风过后，曾经飞上天的庞然大物们，又都跌回了凡间。季缃绮和鲁商集团也是如此。鲁商集团的盈利能力已经连续下降数年，2016年集团营业总收入同比下降2.1%，利润总额同比下降34.48%。旗下的窗口明星上市公司银座股份，净利润已经连续4年下降，2016年还出现了近14年来首次亏损，同比下降了惊人的88.61%。一度引来了上海证券交易所的问询函，要求其就经营风险做出进一步说明。

这样看来，2013年季缃绮谋求升任副省长，是一招金蝉脱壳之计。因为彼时的鲁商集团已经开始显露颓势。我们很难给季缃绮的商业能力下断语，毕竟是他一手将鲁商做大，而他做大鲁商的方式，又带有那个时期的印记。如一味地扩大规模，没有注重企业内涵式发展，也没有把握住电商时代来临的趋势。甚至其中一些方法逾越了底线，比如最受人诟病的银座购物卡。

那时的山东，在银座的各大商场里刷购物卡消费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，大概也只有刷购物卡的人，才能买得起那里昂贵的商品。当然，谁也不会自己去买卡自己用，持卡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别人送的。送卡和收卡的是什么关系，我不说你也明白。购物卡，某种程度上成为腐败的硬通货，总能听说在某某落马官员办公室里搜出多少没开封的购物卡。当然“八项规定”之后，银座发购物卡的模式迅速受到打击。

当年季缃绮任副省长，让很多人感到惊讶。虽然他早已经是正厅级，但是由国企老总一跃为副省长还是不多见。另一重意外是，他分管的工作竟然不是他最熟悉的商业，而是教育、民政、文化领域。这意味着什么呢？是他这个副省长搏得有点勉强，还是斩断他和鲁商的关系？

不管怎样，我们看到季缃绮离开后的鲁商集团，经济上经营不善，政治上开始被清理。2015年底山东省委巡视组巡视鲁商集团，当地媒体给的新闻标题是“聚焦廉建和反腐败”。巡视组在反馈意见中直指，“靠商吃商”、以权谋私、违规违纪问题仍有发生。有的领导干部利用职权谋取私利；有的帮助亲戚朋友经商办企业，与集团业务搞关联交易。2016年7月，季缃绮的老部下、集团党委委员、副总经理姜升显落马。季缃绮落马的传言，就这样一步一步坐实。

作为首轮巡视“回头看”瞄准的省份，山东的反腐这两年呈现稳扎稳打的状态。不是“东船西舫悄无言”，也算不上“大珠小珠落玉盘”，像极了这个省份中庸的性格。我们看到王敏、杨鲁豫被查处后，济南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，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。山东无论在政治上还是经济上，都有着独特的“分量”。人们常常以“大象经济”来比喻山东经济转型之难，而经济改革从来离不开政治生态的重塑，人民期待气象一新的齐鲁大地！